春至。
与春一起来到的是疆场厮杀征伐,于乱世中,这一方野心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磨灭的,战火又起,角声震天。
萧景琰啪的把战报摔在案上,眼角怒气已经压抑不住。
第三仗了,三仗全输,他几乎要抑制不住那些愤怒的情绪,颤抖着手反复告诫自己要冷静,却始终难以平定。
这是那人的天下,那人用鲜血换来的天下,他却这样负了。
莫名悲伤丝丝缕缕绕上心头,转而成为浓如墨色的绝望。
这天下他得守住,他必须得守住。
昔日江左,远行之际,他看到有人白衣于楼阁之上,清浅带着倔强,平生几分故人味道,他看了许久,却始终不敢确认,不敢登楼看一眼那人。
他也是怕了,希望越大,失望越大,与其怀念不如相忘江湖。于是他转身走的决绝,却忽略了心头一方小小角落尚有希冀盘旋。
“朕决定亲上疆场。”他在朝堂之上一字一句说的掷地有声,惊起御座下群臣嘴里高呼的不可,他眉目几分冷冽,像极他年尚还是一位亲王时眉目的神采,多年依旧未磨灭半分。
在群臣的高呼声中他缓缓闭上双眼,昔日种种浮现眼前,满满都是那人的影子,他一身戎装眉目恣意的模样,他白衣清浅如墨眸里深深的潭水,每一眼,都在心上反复描画。
无论如何,这战场他都得去。
整军出发的那天,他于马上提缰回首,城门之上金陵二字恣意潇洒,心头突然就有少年热血翻涌而上。
不知他可有这样感受…?
他低眉笑笑自己的多情,一声“出发”脱口,手里缰绳也应声而下,马蹄扬起滚滚尘土,彼方少年意气。
…。
“长苏你听说没?”蔺晨一路高声迈过门槛而来,坐在石桌边的人手里拿着茶壶替他酌满杯茶,眉目间却没有往日故友重逢的欢喜。
“什么。”半晌他才开口,心里也是七七八八猜了个差不多。
“边境北燕来犯,听说气势特宏大,大梁连吃三场败仗啊啧啧啧,萧景琰是个好皇帝,可这大梁确实已是风烛残年咯。”那人接过茶丝毫不客气的抬头饮下,硬是带出七分饮酒的豪爽,这话在他嘴里甚至带了几分调笑味道,这天下是谁的与他并无关系,他是逍遥尘外的琅琊阁主,权利,战争,于他而言不过是儿童的游戏。
可他梅长苏不一样,他是从梅岭里爬出来的森森白骨,他比谁都更懂得血染疆场的悲凉,他抓着杯子的手有点颤抖,纵然知道好友脾气,却还是忍不住带起几分怒气。
这消息他有可能知道的比琅琊阁还早,虽远在江左,他却依然细心替他打理着朝堂之事,初春见那人眼眶下的淡青,难免有心疼涌上,那日之后便开始替他打理这些远居庙堂外的细碎琐事,而这等消息,自然早早落入他耳里。
起先以为没有什么,如今大梁已不再是曾经的大梁,区区一个北燕还是拿的下来。却不想北燕竟是有备而来,披甲执锐的北燕将士打大梁一个措手不及。
三仗,三仗全败,饶是看透生死如他,还是忍不住动了怒气。
若是父帅还在,若是自己还能披坚执锐…。他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怨过,却只能脱着一副残败身子于战火中苟延残喘,看着敌人铁蹄一步步踏上他父帅一代英烈用鲜血换来的江山,看着他们一步步踏上自己竭尽心力替那人打下的江山,无尽的不甘几乎快吞没他,久违的战意陡然涌上。
他抿了抿唇,犹豫许久方才开口:“蔺晨,我要去战场。”一句话说的云淡风轻,如同谈论今日天气一般随意。
“哐当——”蔺晨手中的杯子滑落,溅起一地碎渣,他反应许久方才意识到面前这个人刚说了什么,眉目愠色已是遮掩不住:“梅长苏!我看你是疯了!”
“或许我就是疯了吧。”他无声叹息,尾音打着颤,他知道他这一次怕又要对不起蔺晨,可他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大量国土被一块块分割,纵然他日得以长存,却一辈子活在梦魇里,痛苦不甘的走完寂寥余生。
他不愿。
“梅长苏你以为自己身体是铁打的么?!经得起这样反复折腾,你是不是觉得你的命好救的很!”蔺晨再也压抑不住那些愤怒,他气这人心怀天下却始终不肯把自己也放在心上,他也心疼这人心中百转千回却只能忍着只为那人的千秋帝业,他更替他感到不值,他默默付出那么多,而萧景琰却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,当真不值。
一个萧景琰,一个大梁,怎么就值得他鞠躬尽瘁到这地步。
“抱歉。”他弯腰下去拾地上的碎片,碎渣在指尖划出细小口子,酥麻的疼痛一点一点刺着,他不敢看那人的表情,三番五次的任性却都是那人陪着,心里多少都带着不忍。
一时沉默无言。
许久,他听见蔺晨长长叹息,接着便是一阵衣料摩挲声,一双温热的手过来抓住他的手腕,将残渣收到那双手里,他抬头恰好撞进人的眸子里,眼角七分无奈三分怒意未消,他抿抿唇错开了目光。
“你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。”
“那便去吧。”
他说的云淡风轻,语气虽然还带着生硬,无奈却占了上风。
“谢…。”一句谢字被那人紧接的一句话生生堵住,再也启唇说不了那两个字。
——“其实你从来都不是梅长苏,你一直叫林殊。”
那人眼里调笑背后是无声叹息,他低下头,有暖意自心间而过。
这个朋友他交的真值。
tbc.
顶着9%的电也得挣扎更完,这是爱x
下一章真的就见面了,本来这章打算的,但想写的太多。
其实就是在写归人的时候想了好些脑洞但都表达不出来,所以开了这篇,也感谢你们不嫌弃我看到现在_(:3
最近要月考超级忙,我会努力勤快更的!
这章感觉喂了好大一口蔺苏救命_(:3